被惊醒的妇人自门缝里探出头来,见是乡里负责为朝廷征收赋税的小吏,身后带着三五人,一看心中突地一紧,不知这些人深夜前来又有何事,可即便心中再不快,也不得不展颜欢笑,好言相问:“头儿这么晚来有甚么事吗?” 那小吏道:“征税!” 妇人道:“不是前儿才来过么,怎么今日又来?” “朝廷征税,岂容你置喙。”小吏推开妇人,在这屋子仔细的环视一圈,“如今凤神降临,朝廷要征收畜税,以供奉尊神。” 妇人愁着脸道:“官爷你不会是搞错了吧,凤凰降临我朝,该护佑我南朝子民才是,为何这赋税不但没有减轻,还又多了甚么‘畜税’来,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小吏笑了笑:“这天底下有哪尊神是不需要供奉的呢,你想求财,便得供奉财神爷,你想求子求孙,就得供奉的观音大士,你想求得一世安稳,便得供奉凤凰。” 妇人道:“可是我这儿再也没有多余的钱交税了呀。” 小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的确没见甚么值钱物件,便领着身后那三五人一道去了猪圈:“我记得你家还有两头猪么,实在不行,就拿它来抵税。” 妇人慌乱的冲到那些人面前去,扑通一下跪在他们面前:“可不能啊,那是家里唯一的生计了,你们要是将它带走了,那就是要了我这条老命。” 小吏道:“这是朝廷的命令,你难不成是要抗旨不尊!”说罢,一脚踢开妇人,闯入猪圈,合二三人力将那头略大的母猪攥出来。 妇人苦苦阻拦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啊。我儿子丈夫的命全都贡献给国家了,家中只剩个刚断奶的二宝,整日里饿得连哭都哭不出来,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计啊,为了这孩子,我是姑且活一天算一天,就盼着它能卖个好价钱,也不至于饿死这奶娃儿,你知道我们家情况的呀,怎么好这样欺压我们这些穷苦人家。” 小吏道:“滚开!有钱交钱,没钱你还想逃税不成!” 妇人扒着那厮的脚,令小吏寸步难行。 小吏一脚踩向妇人后背,直将她的脸踩在泥地中。 妇人在他脚下挣扎着:“大人呐,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已是穷途末路了,只要你不抓这猪仔,我可以跟你们去服役,不过,再缓几年可以么,等奶娃儿再大些我就跟你们去,为士兵们洗衣做菜、缫丝织布,替军队挖战壕筑长城,给我的国效力。” 竟还有个刚断奶的娃儿!只因那娃儿一直没哭声,唐凌还以为这家中只有老妇一人。 不过眼下唐凌却并不打算出手帮这妇人与这帮刁人纠缠,而是怂恿华容:“这伙人打着凤凰的名义干尽缺德事,舞阳太子不管管?” 华容狭长的凤眼眯起。 “呵呵,还缓几年,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么,这可是皇上的命令,我看谁敢不从,你若不从,那就是抗旨不尊,那可是要砍头的,你想想,你这脑袋一落地,你家二宝还活得下去吗,还不得被这山野之中的野兽给啃食干净。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服从。” 妇人却是疯了似的,全然失了此前那副乐观豁达的姿态,眼中愤恨交加,咬牙欲从他人的脚底下翻身,却是一遍又一遍的被踩回泥中。 眼看小吏对妇人已是烦不胜烦,对着妇人的脑袋狠踩几脚不说,还作势要操起旁边一根棍子使过去。 就在这时,却不知打哪儿嗖的一声飞来一根筷子,直穿透他的手腕。 “啊!”小吏惨叫一声,愣了愣,才感知到自手腕上传来的穿心之痛,他鬼叫起来,“谁!谁干的,谁!!” “甚么时候朝廷多增了一项畜税,本王却是不知。” 小吏看向那座草棚,脑中极速运转,想当今天下能自称“本王”的,也就只剩大名鼎鼎的幸阳王了。 他晃了晃眼,听说过这位王爷的大名,但他也不过一个掌管一乡赋税的小小差吏,并未曾有幸见过幸阳王的真容,但见眼前这位,虽现身在这简陋的草棚前,薄唇紧抿,眉头轻皱,却是自有一股气宇非凡的君王之气,让人莫敢直视,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你......你,你当真是幸阳王?!” 小吏结结巴巴的,见华容面对面走来,一股威严势压而来,不禁跌退一步。 他心中有鬼,倘若眼前这位当真是幸阳王,那自己所犯的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哪知华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走到妇人面前,伸手将妇人搀起。 妇人状若痴呆,打第一眼见到这二位公子她便也觉得这二人必是尊贵不同凡响,但幸阳王这层身份,也着实令她大为震惊。 当王爷伸出手来搀扶她的那一刻,她甚至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地上起来的,只是听他那冷峻严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们这群人,以凤凰之名,以朝廷为借口,竟敢胡乱收税,压榨百姓,扰乱我朝秩序。” 几人原本还心存疑虑,但见华容腰间露出来的腰牌是王府令牌无疑,纷纷吓得双膝跪地,磕头求饶。 华容转而问妇人道:“你看当如何处置这几位?” 妇人徐徐反应过来:“那就,就送官吧。这种人可不能留着继续祸害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了。” 华容看着那几人:“听见没有,你们几个这就自首去罢。” “啊?” 妇人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已随口处置了这五人,晓得华容身份,在他面前便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一下子拘谨起来,端得恭恭敬敬方正有加。 而那领头的小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