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威胁凤凰呢?” 唐凌等人的目光瞬间被一道自王府侧门响起的年轻沉稳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只见那门里站着一道诡谲身影,正是幸阳王本人,也即是大名鼎鼎的舞阳太子,半张脸露在清白月色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 唐凌懊恼。 华容却是一如既往的端着那副云净风轻的姿态,从容的牵过唐凌手中的缰绳,咳了咳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陈老爷。多日不见,陈老爷看起来~嗯?似乎猥琐......哦,说错了,是萎靡了不少。” 陈老爷见着华容,立马矮下身去,旋即扯出一道难看的笑容陪笑道:“王爷言重了,谁若敢对神君大人有半点儿不敬,陈某那是第一个看不过去的。陈某方才只不过见大人夜半出行,才好言提醒并将其挽留。” 华容揣着明白装糊涂,阴鸷的目光挪到唐凌脸上:“谁说他是夜半出行了,左不过是出来兜兜风罢。倒是陈老爷你,深夜于本王府外逗留,意欲何为呢?” 陈贵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给幸阳王跪下:“小的鲁莽,还请王爷恕罪,若非小人得了怪病,定不会深夜前来叨扰。” 华容挑眉看向他,语气冷然道:“有病就去看大夫,你当我王府是甚么地方,悬壶济世的医馆么?” 陈贵趴在地上道:“王爷您有所不知,陈某此番得的病,整个京城的大夫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遑论医治,倘若神君不出手相救,我就只能等死了呀。”说着,就要再度掀起衣袖。 华容却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拉起马背上的缰绳往回走,头也不回的道:“若是疑难杂症,就去柳街巷口找柳大夫就是,别让本王再看见你。” 陈贵愣了愣,随即立马自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往柳街巷跑去。 唐凌看着华容那只抓着缰绳的手,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甚么滋味。 到了王府门口,华容伸出一只手来,唐凌视而不见:“你以为你发现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再像三百年前那般,将凤凰再囚禁一遍?” 华容眯起双眼,看着他,不冷不热的道:“但我怎么觉得,就算我没有将你幽禁,你也不会走的。” 唐凌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么肯定?” 华容道:“扶晟曾预言建康将有一场大劫,此番虞城大开,戾气涌出,为了守护这城中百万生灵,扶晟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牺牲,而作为扶晟的大弟子,我相信就算他没有凤凰的身份,也一定继承了扶晟那种大义之情,也会选择留下来对付这未知的灾难,守护这全城百姓。” 唐凌冷哼一声:“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让我维护着凤凰的体面么!” 华容也毫不遮掩的承认:“这当然也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的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百姓,不是么。” 唐凌不语,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而菜头却已是翻身下马:“唐凌哥哥,我们留下来吧。” 唐凌不语。 菜头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唐凌哥哥?” 唐凌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背上,盯着华容对他道:“菜头你记住,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性命。” 菜头知道唐凌还在气头上,便劝慰道:“菜头知道,这世上唯一疼爱我的,只有师父和唐凌哥哥。那个时候,菜头只是个任人欺负的猎户之女,只会逆来顺受终日像条可怜的流浪狗,只知道低头寻着地上的馒头屑以填肚肠。将我带回城隍庙的,是你,是师父,你们给我缝制好看的衣服,给了我一张像样的床铺,给我一副碗筷,给了我一座避风遮雨的屋檐。是你们给了我家的温暖,给了我欢乐和成长,告诉我家是甚么样子。也是你们教会我,甚么是亲情,甚么是友情,甚么是义气,甚么是道。”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坚持的道,而师父坚守了一生的道,便是‘舍’,二十年前,他能舍弃冰岛副尊主的位置,去到齐云那方小小的穷僻之地;如今他便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守护建康百万生灵。这是师父的道,为了自己的道而牺牲性命,于他而言,那是一种成全。” “而我们的理解,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呢。” 唐凌眼底的光缓缓流转,他伸出手,摸了摸菜头的脑袋,原来这小丫头,早在不知何时,就已长成个大姑娘了。 这天夜里,他辗转难眠。 躺在床上,也没掌灯,只是望着黝黑的屋顶,吐出一口又一口浑浊的气。 门外有一道身影,也跟他一样,站在那清冷的月光下一言不发。 透过门窗,唐凌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的惆怅。 唐凌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甚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心中烦闷,见到他,浑身更是烦躁不已,难以安寝。 其实那会儿见到华容,他脸上疲态尽显,黑眼圈是深深的挂到了脸颊上,像是几个晚上都没睡觉的样子,这会儿还不去歇息,多半也是怕自己再起了逃离京城的心思,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体内的凤凰。 一想到这儿,唐凌便朝着那道身影瞪了一眼,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纵然如此,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仍旧还是那道氤氲在月光里的颀长清隽的身影。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由远而近的传来另一道脚步声,是云想。 她叫了声“王爷”,便被华容打断了声儿,想来这两人深夜还要出府,云想随后又轻声道:“好,那我去外面等你。” 华容点了点头。 他站在唐凌门外,等到云想的脚步彻底离去,才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