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将画卷别在腰间,站在越王宫殿宇的屋顶上,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天际,建康城的上空,仍是血濛濛的一片,那片翻滚着的乌云血海,是他的杰作。 他正欣赏着,也在等待着。 宫门处快速行来一道影子,眨眼间,便到了他脚下。 唐凌知道舞阳自会来寻他,他看着脚下那充满悲伤的舞阳,看着他胸前的血污,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忽然想起自己入魔屠城的那一刻,那一刻,舞阳嘴里在竭力地喊着甚么,对了,他在喊他的名字。 舞阳不希望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被卷在画卷中的蓝觉,也听见了舞阳虚弱的声音,舞阳不是在十八洞吗,难道也跟着他来了? “你我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贪婪愚蠢而又自私的人性。” 唐凌的嗓音憎恶中透着悲凉。 “假如你是魔,那么我就是魔鬼的朋友。” 舞阳这句话,让唐凌不禁失笑出声。 但舞阳并没笑,他站在广场上,抬头问他:“唐凌,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唐凌愣了愣,随即嗤笑出声:“我觉得你应该抱紧我,让我们好好的庆祝一番。” “现在的你,倒是跟以前的你,不太像。” 舞阳看着那个如灰烬一般的唐凌,自己的心也仿佛在一点点的下沉坠落,到了一个暗无边际的地方。 唐凌却是拍了拍衣袖,坐在了原地,迎着风,眺望着远方,嘴里问他道:“你会将我杀了以谢天下么?” 舞阳道:“如果你真的以为我会这么做,你还能如此安心的躺在上面睡大觉?” 唐凌轻笑,二人沉默片刻。 “现在你是臭名昭著穷凶极恶的舞阳太子,我是泯灭人性堕入魔道的凤凰,你我何不自此找个没人的地方逍遥快活。这世间的战争,与我无关,世间的恩怨,与我无关,世间的天灾,也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除了今天的风和云,就只有你。” “真不敢相信,从你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舞阳说着,便一跃飞身来到唐凌身侧,但身负重伤,连站都站不稳,脚底一个踉跄,几乎滚落屋脊。 唐凌一把抓住他:“你说的是我,还是蓝觉?” 舞阳摇了摇头:“唐凌不会如此,蓝觉更不会如此,你~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唐凌笑了笑,将他拉起:“这世上,没有始终如一的人。有的时候我还在想,假如这一切如梦幻泡影从未发生过,我是不是就会感到庆幸。但我无法改变这世界,它永远都活在悲剧之中,而我不可能为这个世界的悲剧去付出代价,既然不能,只有亲手毁灭它。” 舞阳道:“可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答案,这世界也需要一个答案。” “是你想要答案,这个世界不需要答案。”唐凌顿了顿,又道,“不过呢,你说的也没错,我应该为这个世界寻找一个答案。即便这个世界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谁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你愿意陪我一起么?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捏死他。” 唐凌亮出一把浑身黢黑通体发腥的兵器,那是自虞城之中沉淀了几百年的地底下挖掘出来的。 舞阳看着他手中之物,灰暗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当初在蓬莱蜃景之中,晏初就是用此剑诏令诸魔与蓝觉在虞城之中决一死战的。那把剑的剑柄上,就刻有双面鬼脸,剑身上,则绘着密密麻麻的降魔咒。 鬼主曾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他踏入阴城,渡尽恶鬼,最终自己却成了半神半魔的存在。 而随着他下地狱的这把降魔剑,也成了把名副其实的召魔之剑。 “这便是‘鬼炽’?!!” 舞阳没想到这剑会出现在唐凌手上,他一直以为这把剑也随着那场大战折戟。 “没错,这便是鬼主之剑,能号令万鬼,诏令诸魔。” “当初蓝觉踏平鬼窟,重伤鬼主,但鬼主却仍是不死心,不但利用晏初推翻大庭王朝的统治,还意图将凤凰元神打散,将他的骨血取出,拿到河图洛书,最终两败俱伤......没想到三百年过去了,他心中的执念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变本加厉,将南朝陷于水火。” “是啊,人世间的仇恨总比爱要持久、深厚。” “有了这把剑,是不是就能找到鬼主?” “没错,有了它,就算他鬼主隐藏得再深,也能将他揪出来。” 唐凌说罢,在这剑上施下一道咒术,那剑指引着他二人穿过护城河,来到建康之中。 城中活着的人都戴着面罩,面罩上只留出一双眼睛,但一眼望去,这里每个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麻木呆滞而又浑浊,根本的分不清谁是谁。 只有在看见唐凌二人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才会变得惊恐万分,才会像个活人一样尖叫着落荒而逃。 眼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焦土冒息,路若黄泉,唐凌却并不在乎这些。反而同神情严肃的舞阳打趣。 “待我收拾完鬼主,你我二人浪迹天涯可好?” “不好~” “就因为我不是蓝觉?” “......” “蓝觉究竟有甚么好,他不过就是个假慈悲的懦夫,被凡世的眼光所困束,面对自己所想之人连句温暖的话都张不开口的人,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挂念,就让他孤独终老吧。” “他不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你又欣赏喜欢他甚么呢,喜欢他冷得像冰块一样的脸?喜欢他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