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惜居住的小院,敲了门。 是小书童来敲的门,一进去虽是满园花草丰茂,可却也难掩那一股难闻的苦药味道。 小书童哭肿了的眼睛一看到周梨,顿时满是激动,“小周掌柜”然后一面高兴地跑回屋子里,一边跑一边喊“公子公子,小周掌柜来了,小周掌柜来了” 周梨和莫元夕一前一后进去,只见屋子里的药味更重了几分,微黄的烛光下,那打起的帐子里,一张瘦得可怕的脸露在被子外头。 两人都纷纷被吓了一跳,这怎么一阵子不见,那柳相惜瘦脱了相去,哪里还有原来的半分风采 “柳公子”周梨走到床前,见人果然是那进的气多出的气少,虚弱得厉害,眼皮无力地垂着,也不晓得是否能看到人。 小书童还跪在床榻前使劲儿摇着他,“公子公子,你快睁开眼睛看,我真的没有骗你,小周掌柜来了。” 只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那柳相惜蜡黄色的脸上,眼皮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人只张着干裂的嘴唇,若不是那胸口处还有微微起伏,的确是像极了一具尸体。 莫元夕吓得不轻,心里只想就是大灾那年,被饿死的也没他这样变化大啊。又怕人真就死在这里,只过去伸手也摇了摇他,“喂,柳公子柳秀才你听得见么听得见就睁开眼睛,我家姑娘来瞧你了。” 周梨听到莫元夕的话,也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柳公子,那事情,我真不愿你了。”现在也信,他真是无心之举。 但几人的话都说完了,人仍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叫莫元夕越发担心,只朝周梨看去,“这可怎么办我也自认为这些年形形色色什么人和鬼都见过了,他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着,究竟是长了个什么榆木脑袋啊” 能活活把自个儿给气死了。 周梨也叹气,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毕竟人看着都要死在自家的院子里,便只靠近了些,凑到他耳朵边,“柳公子,我真的不怨你了,你可千万别死了,我这屋子倒是无妨,大不了不挣这个钱了,可你想想你家里头,你爹娘还盼着你回去呢” 想是因为她靠近了对方,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了柳相惜的耳朵上,所以那原本像是个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相惜,竟然有了轻微的挣扎之意。 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大家也是察觉到了,小书童更是激动,只朝周梨求道“小周掌柜,求您在多讲两句,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说罢,要朝周梨磕头。 周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话真有效果,只继续在柳相惜耳边说道“柳公子,醒一醒,那事儿就此过了,往后谁也不必再提。” 说完,三双眼睛只齐齐盯着柳相惜。 然后果然在大家的期待中,他动了,不但如此,那瘦得皮包骨,完全像是一个骷髅头的脸上,深凹陷下去的眼睛,竟然微微抬起了眼皮。 周梨一见着光景,忙凑了过去,“你可快些好起来,那事儿我不计较了,你当没发生过一样。” 柳相惜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伸手将周梨的袖子抓住,然后一双黯淡的瞳仁直直看着她。 “真不怨你了。”周梨觉得,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果然,那手松开了。 周梨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有没有用,想起小韩大夫的话,又担心这人是不是回光返照。 但这会儿找人将他抬出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只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还是没有那样狠心啊又趁着这会儿人醒着,喊了小书童去拿药来喂给他吃。 这厢莫元夕跟着帮忙将人扶起来,正要灌药,却没想到柳相惜却开口了,只说一个字。 但因实在含糊不清,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晓得他到底要什么 一回说是水,一回说莫不是窗户都开着风太大 后来是周梨见他又看着碗,便道“莫不是饿了” 小书童半信半疑,只将药碗先给了莫元夕,然后自己去盛了粥来。 自打去年自己煮的面条险些将自家公子的命要了,他便开始苦练厨艺,如今这一手粥煮得是没得二话说。 他将粥端过来,刚到那柳相惜的跟前,等不及勺子,那柳相惜就把嘴凑到碗边上。 周梨见着光景,一时忍不住想,莫不是苦肉计,故意饿的吧 但又觉得,便是饿,也不可能短时间给饿成了这样。 而且就算他真能把自己饿成这样,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吃完粥,他似乎得了许多精神力气,终于能断断续续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这一开口,却是同周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