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放慢了语速,存的便是折磨人的心思,很浅显直白的手段,可季雨上钩了。
他读完唇语,整个人仿佛雷劈,僵直身体顿在原地。
岑之行打人了吗……?是因为他?
坐丨牢?他虽然对这些懂的不多,但也清楚仅仅打两下不会这么严重。
蒋家父子不过是吓唬他,可他没法不在意。
许是看出他心神动荡,蒋耀上来添了一把火,“我听说岑之行可是江城鼎鼎有名的大画家,打人的事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臭了,说不定以后都没人买他的画,就像……没人买你家的木雕一样。”
“还有,你爷爷最近是不是忙着找出售木雕的渠道?这都是小事,只要你撤掉报案,我就帮你搞定,怎么样?想想吧。”
言尽于此,蒋家父子怕被季忠良发现,没再多留,转身走了。
季雨呆坐很久,一边想着岑之行是大画家,一边想着蒋家父子的话,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真气,整个人委顿下来,慢吞吞蜷缩进被子里发呆。
爷爷领着护士进来换吊瓶时,发现了床边垂着的枕头和他左手血糊糊的针孔。
护士:“哎呀!你怎么自己拔了?还乱按什么呢。”
季雨眼珠转动,视线落在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
左手血管不好扎了,护士换到右手给他扎,“扎个留置针吧?我看你药单,最近一周每天都要输液,每天挨一针太遭罪。”
其实他没太听懂护士的话,什么是留置针,他是土包子他不懂,爷爷可能也不太懂,但听护士说这样能找遭罪,便同意了。
打留置针比普通针要疼,一根极细的软管导入血管中,季雨面无表情地盯着,护士把新吊瓶连接的针头扎进留置针后的软塞里,说:“要输消炎药了,我给你调慢点,可能有点疼,你不用管它,也别碰到了,以后输液很方便。”
可季雨没办法不管它,真的好疼,疼得他整个手臂都僵硬了。
疼痛更加剧了软管的存在感,他大概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享受不了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留置针软管支棱在他皮下的异物感如影随形,如鲠在喉,他想把异物挖除,却发现连着皮带着肉。
他长久地盯着床边的爷爷看,从白发到眼角细纹,再到手上龟裂的老茧。
他想比手语,可连着针输着液,疼痛仿佛渗进了骨髓,他还是安分下来,听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爷爷用棉花签沾水替他润了润干燥的唇,他挤出一个笑,眼睛里还是黯淡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岑之行做完笔录回来。
消炎药已经输完,可不知为何,季雨的手还疼着,他没太当回事,坐起来拿过对方专门留在病房供他消遣时间的平板,点到备忘录,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音,删除又输入,删除又输入。
行哥多好一个人啊。
明明特别爱干净一人,超过三天没洗澡的大黄都嫌弃的人,踩着一脚泥泞上山找他,鞋脏了裤脚湿了,还背他下山,一路开车从村里到镇上,甚至往返接了爷爷过来……还为他打了蒋识君。
说白了,他们不过相识不超一月,他没理由做到如此地步。
行哥就是太温柔太善良了,这样的人不该有污点。
他还是把删删减减的话递到了岑之行面前——
要不别报警了吧,行哥,我说真的。
【作者有话说】
会有一些小误会,成长的过程。熬了一天,太困了,宝宝们我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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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活该。”
岑之行先看平板上的字,良久,然后抬头凝视季雨毫无血色的脸。
“为什么?”他问。
季雨避开他的视线,摇头,扎着留置针的右手疼得神经质地一抽。
聋人想要屏蔽信息很容易,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他舍不得错过对方的话,视线虚虚落在对方唇上,就是不敢看岑之行的眼睛。
岑之行把季雨这种表现归结于心虚,耐着性子开导:“为什么不报警?给我个理由。是怕了?还是担心别的什么?”
岑之行把平板递过来,季雨没动,片刻后,又摊开掌心放在他面前,季雨咬着唇,还是没动。
他想起蒋识君青了一块的脸,想起蒋家父子俩的话,可能对方是哄骗他的,但他不愿意去赌那哪怕百分之一的真实性。
他在这事儿上犯了轴,钻进牛角尖里不肯出来。
岑之行头一回对他冷了脸,视线扫过他左手手背残留干涸血迹的针眼和右手的留置针,没说话,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转头离开,顺手带了门。
季忠良佝偻着背坐在陪护床边,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替季雨掩了掩被角,想抽杆烟,摸了摸衣兜,才想起烟杆没带来,只得作罢。
“雨娃子,你这又是在搞什么。我刚都去问了小护士,她们都说得报警哩,报警以后我的雨娃子就不会再挨欺负了。”
季雨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好疼,疼得他写不了字,比不了手语,口鼻仿佛被糊了纸,薄薄一层,却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