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且折花流连(5)(3 / 4)

野有一封信托我转交给你。你放心,他就像你所期望的那样,尽管失去了你,也能一个人慢慢走完这一生。” “二哥,你离开的那么早,芳年惜逝,兰玉夙凋。你走之后,我们所有人就如同一根线上的珠玉,一个接一个,都碎裂了。” “听雨君,十年了,浣花溪的枫叶红了一茬又一茬,你看见了吗?” …… 谢忱立在她身边,执伞为她挡住了那些席卷的风雪。 像是怕他也消失不见,她一直攥着哥哥衣角,然后就被轻轻地握住了指尖。 “流景”,谢兰亭望着身前的墓碑,“终于到你了。” 墓碑上面,坐着一个小小的机械小人,鲜衣如火,还是当年的轻狂倨傲模样,昂着头,长腿在衣袂下摇摇晃晃。 它一条腿上,齿轮运转,慢慢组成了一行小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因为我死而哭吧?有这闲工夫,为什么不去吃点胡椒粉配红辣椒冰激凌呢?” 另一条腿上,是一行更小的、针尖般的字:“然后你就会被辣哭,哈!哈!哈!” “……” 谢兰亭下意识抽了抽唇角。 只是,这个笑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一声叹息。 “我以为,我们会是那种到了老去之后,还能在阳光下并排铺一张躺椅,一起斗嘴、互怼、插科打诨,说遍瑶京城所有八卦的关系。” 谢兰亭看着塑像,垂下眼,轻轻地说:“可惜,天不遂人愿。” 小塑像又是一阵咔咔咔,脸上的齿轮动了动,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忽然抬起手,向天竖起了一根中指。 谢兰亭:“……” 这人真是死了都不忘折腾。 她拍拍机械小人的头,给它编织了一朵小小的花环,而后叹息着起身,在每一座墓前,依次放了一枝花。 到最边上两座的时候,微微一顿。 “祈征南将军明灵之墓” “朱颜君谢流芳之墓” 这两座,是真真正正的孤坟野冢。 因为,旁人至少还能找到一点骨与血,或许还有重入轮回的机会,唯独他们,是真真正正地永远消散了。 一个误杀,一个自刎。 死在沉檀剑下的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明灵的碑前,刻画着一只眼睛。 那只眼紧闭着,眼睫濡湿,依稀有着血泪簌簌流淌过的痕迹。 “哥哥”,谢兰亭想了许久,还是将那支花放到了谢忱手中,“你要将花给他吗?” 谢忱轻轻抚摸了一下佩剑,眉间一片静寂如水:“好。” 他握着花,往前走了一步。 那只眼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唰地睁开,狰狞地迸出了一丝血光。 “我的天!” 谢兰亭下意识扬手拔剑。 岑寂利啸而起,穿透了那只眼,将它钉死在半空,却没能搅碎接下来那些刺耳的声音。 “谢夕玦”,它带着森然的冷笑,“你弑亲杀友,夺人江山,来日必不得好死!” “是血咒”,谢兰亭眉头紧皱,转头去捂哥哥的耳朵,“不要听。” 随着血泪流下,那只眼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声嘶力竭,字字剜心。 她提着剑,凌厉的剑气掠起,将它从中斩断。 咒骂声终于生生为之一滞。 然而,不过是短短一刹之后,竟然就又有了再次凝聚的痕迹。 谢兰亭不得已,提着剑,在她和哥哥身前画下一个圈。 剑光交织,将气息隔离在外,血咒感应不到谢忱的存在,终于暂时消停,悻悻地缩了回去。 “哥哥”,她转头看着他,悚然道,“明灵以前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会……” 谢忱听着那样激烈的痛骂与诅咒,神色居然很平静。 依旧是寒鸦影里,烟水横波,一点皎然出尘的从容模样,也是所有人最熟悉的,谢司徒谈笑杀人的样子。 谢兰亭看着,却心中一恸。 “他因我而投笔从戎,最后却被我逼上了绝路”,他淡淡道,“难免心中有怨。” “这事又不能怪你,是他自己不肯好好活,偏要找死的”,谢兰亭咬牙切齿道,“他凭什么给你下血咒!” 幸好,明灵死前已是强弩之末,留下的血咒也就是放两句狠话,完全造成不了实际伤害。 但饶是如此,也够糟心了。 她正想着要怎么哄一下哥哥,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去,明灵的墓边摆着零星几只酒杯,雅致地落满了红梅,逐水飘零,如同对饮的模样。 那盏中生出了淡淡的尘灰痕,已经被搁置了一段时间。 “哥哥”,她看了又看,不可思议道,“你别告诉我,他这样对你,你还过来找他对饮?” 谢忱摇摇头:“当然不。” “那是什么?” “从前,每当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我经常来这里坐一坐,自斟自饮。” 谢兰亭听得都窒息了:“在明灵的痛骂声中饮酒?哥哥你真是……好独特的喜好。” 难怪这个血咒的力量这么弱小,感情是因为经常被拉出来溜一圈,快消耗干净了。 她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有时候,她的哥哥,真的很不当人。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我不能去见谢家其他人,因为我问心有愧”,谢忱淡淡地说,“唯有明灵,在他死时,我就和他恩怨两清了。坐在这里,听着那些骂声,和吹过碑苔、又从指隙遗落的风声,能帮我想明白很多事情。” 他看着她,眼睛里好像也在下一场大雪:“关于无法企及的过去,和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谢兰亭难过极了,下意识将他抱进了怀里。 哥哥怎么会这么单薄纤瘦。 她收紧了手臂,紧了又紧,还是觉得他好像一捧伶仃的雾气,稍不注意就散了。 谢忱摸索着找到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声音自然地低柔起来:“后来,我便不来了。”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