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炎高烧不退,他甚至可以一边烧着一边照常处理军务,还当真是久病能忍。
“娇气。”
贾诩评价道。
荀晏神色一僵,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法相信这般具有攻击性的话语竟然出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贾文和口中。
他稀奇的看了看那长者,却也没法反驳。
“论及养生,自然不如文和精于此道。”
一个年近六十的人,健步如飞,上马拉弓不在话下,一顿能吃三碗饭,面色红润如壮年,张机看了都得说声天赋异禀。
他突然有了点微妙的危机意识。
贾诩又一次叹气。
“人言可畏,伤敌亦伤己。”
“只擒一马超,不过擒一战将,”荀晏慢吞吞坐了起来,“放其归去,却是乱了一窝战将。”
马超起事,是有他自己的意思在其中,但更多却是被身后无数的关中大小军阀推动着,被大势席卷而起,擒他一人,撼动不了关中联军的根本。
“就怕也乱了我军之心。”
贾诩平静点出。
擒住敌将本是好事,私自放其离去,虽是乱了关中军心,也乱了关东军心。
尤其是这位私自行事之人位高权重,即使曹昂是曹操不言而喻的继承人,也不可能随意处置当朝御史中丞。
“大公子虽生性仁善,然关中形势较昔日徐州之时复杂,非一人一言可定之。”
可能是年纪大了心软了,念及相识多年,贾公少有的多说了两句。
帐中空空荡荡,少有摆设,只有堆积的军务战报,荀晏收回了视线,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太急了。”他说。
太急了,曹操太急着让曹昂挂帅了。
曹子修压不住他与钟繇,即使他们二人已经有意避让了,正如当初孙权即位,压制父兄留下的臣下也花了太久的功夫。
他披上了外衣,扭头问道:“听闻公与曹将军谋划,不知有何收获?”
“不过传信韩遂,一书旧情,”贾诩道,“不及荀君下手之狠辣。”
“旧情?”荀晏饶有兴致的复述了一遍。
“当真有意思,马超与我情好甚密,韩遂与公旧情甚佳,可谓是……”
他想了许久才憋出了一个词来,“一地鸡毛。”
确实是一地鸡毛,贾诩想着,关中联军本来就够乱了,还碰上他们二人使劲的搅混水,可不是一地鸡毛吗?
他们互相猜忌的最凶的时候,便是他们决战之时,只是此前……还需先保证自家军心不会散。
“君欲何为?”
他看到那人起身欲行。
荀晏叹道:“请罪也。”
曹昂不能下手罚他,安不了群下之心,他便只能自己主动一些,自己请罚先。
贾诩望着那青年的背影离去,他垂下眼睑,神色如以往一般平静,直到有亲从唤了他好几声。
“贾公,贾公,”亲从显得有些担忧,他问道,“贾公可有要事?逗留于此恐怕有些不妥。”
贾诩恍然发觉自己竟发了好一会呆,他苦笑一声起身。
“年纪大了……”他叹息着。
帐外是阴天,光与影的界限模糊不清,他蓦的停下了脚步,望向了主帐的方向。
“曹与荀……”
他含糊的念叨了两遍,垂下眉眼敛去了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