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给两位老爷子敬完酒, 被喜娘笑吟吟地撵了出来:“新郎官还是到外面等着去吧,新娘子就要出来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见周寂然带着红烛和镜子朝花轿里照了照, 卫景平很是诧异,一问轿夫才知道这叫做“搜轿”,说的是要驱除藏在轿子内不干净的东西, 以免冲撞了新娘子。 不禁感慨古时候结个婚真是讲究啊。 这时候姚溪穿着凤冠霞帔蒙着大红的盖头从后院缓缓走出来,在丫鬟的搀扶下给姚春山叩头:“祖父。”姚春山看着她,心中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登时老泪纵横:“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姚溪低声开解他道:“祖父今天嫁出去一个孙女,三日后回门就添个姑爷, 往后两个人喊您,不亏呀。” 听了他这话,一众陪着姚春山伤感的姚家婆子一下子笑出声来:“赶明儿大小姐添个大胖小子,一回来就是仨人……” 逗得大伙儿都笑了。 跨出门时, 婆子端来一碗米饭,周如梅喂了她一口上轿饭,上轿饭寓意着嫁出去的女儿不忘娘家的养育之恩。 等姚溪吃下上轿饭, 跨出一进又一进的门后,站在轿子前不能就这么直接抬脚上轿,而是要等娘家兄弟前来“送轿”,早已准备就绪的周美彦收起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进上轿,末了说道:“嚯八抬大轿啊我都没坐过……” 他的话叫丫鬟婆子低头笑个不住。 站在一旁暂且还找不到什么参与感的卫景平:“……” 他心道:哥们儿,真给你来个这种大红底色, 上面绘着凤凰的八台大轿, 你敢坐啊? “起轿——”随着喜娘一声高喊, 姚家放起鞭炮,用茶叶、米粒撒到轿顶后,起轿了。 卫景平身披大红花骑在马上引着花轿接新娘子回家。 卫、姚两家实在是离得太近,花轿只好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给看热闹的百姓撒个喜糖,众乐乐一下。 花轿走进巷子时,卫家敞开大门,锣鼓敲起来,鞭炮放起来,早做好了迎轿的准备。 轿子停稳卸下轿门后,“出轿小娘”卫容与一身盛装,走上前去用小手微拉新娘子的衣袖,拉了三下后,在卫家迎亲女眷的搀扶下,姚溪稳稳地出了轿子。 “新人落轿——”新娘子脚踩在地上的一瞬,喜娘应声喊道。 卫景平他二哥轻推一把:“去站在新娘子左边。” 卫新郎官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紧张地朝新娘子走过去,走近她身边时,发现她或许比他更紧张,紧绷着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悄声道:“累吧?” 姚溪听到夫君温和的关怀,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声如蚊呐:“还好。” 喜娘过来将卫景平身上的大红花解下来,把两端的红绸布塞到两位新人手里:“新娘新郎进门——” 一搁着烧得通红木炭的火盆放到了新娘子脚下,她得跨过这个火盆才能进门,感受着腿边的热浪,卫景平低头看着姚溪几乎拖地的裙摆,皱眉小声道:“当心。” 他在心里嘀咕了声:这个习俗不好,新娘子蒙着头呢,要是紧张过度一脚踩进火盆里,喜事还怎么办下去。 “无事。”丫鬟婆子过来帮新娘子拖住裙摆,姚溪迈开脚,轻盈地一步跨过了火盆。 新娘子跨过火盆之后,二位新人牵着大红花,进了大门,往厅堂走去。 正厅的梁柱上左右各贴着喜字,厅内摆着香案,案上置龙凤红烛,置祖先的牌位,喜娘引二人来到香案前:“新娘新郎给祖宗敬香。” 卫景平接过她递过来的三根香,稳着手腕在蜡烛上点燃,然后拿给姚溪,又拿起三根香点着,二人一起给卫家祖先的牌位跪下上了香。 而后按照流程,三叩天地而起身。 “二拜高堂!”给祖先上了香后,喜娘又说道。 新郎新娘转过身来,给坐着椅子上的卫长海夫妇叩了头,老卫高兴得一个劲儿傻笑,几乎不会说话了,孟氏得体地上前挽起二人:“好,好啊。” 拜完高堂,喜娘拔高声音:“夫妻对拜!” 新郎又与新娘子对着互相叩了三叩。 这一对拜从此就是结发夫妻了,要互敬互爱,白首一生。 “礼毕,入洞房——”终于,喜娘这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喊宣告婚礼的仪式结束了。 两个长得白净伶俐的七八岁小公子,也就是俗称的小儇,也不知是卫长海从谁家里诓来的,他们手里捧着龙凤花烛,对着卫景平使了个“跟我们走”的眼神,在前导引,带这一对新人进入洞房。 进到洞房后,喜娘们把姚溪簇拥到床沿上坐着,却对卫景平道:“新郎官快出去敬酒呀。” 哦,他都要忘记了,此刻自家的宅子里还摆着一桌酒席呢,是用来酬谢帮着他娶亲的至亲好友的,比如从国子监溜出来的顾饼圈、老傅,还有早前在园子里喝过喜酒,又跑过来凑热闹的徐泓等几名与他相熟的庶吉士…… “算了,卫四,你就喝一口算是敬我们一场,赶紧洞房去吧。”徐泓笑呵呵地提议道。 傅宁挤眉弄眼:“我之前赠你的画册看完了吧?” 年初国子监休沐的那天,老傅带了本画册巴巴地跑来送给他:“婚前必备宝典,别说兄弟们没替你想周全哦。” 卫景平以为是什么限制级别的涉春的画册,结果打开一开——竟是一本……用现代话说就是,一本很正经的,教丈夫如何与妻子举案齐眉的画册,比如束发描眉啦赌书泼茶啦…… 我谢谢你啊老傅。 “今日谢谢诸位。”卫景平躬身一礼,端起酒杯要敬酒。 顾思炎今日倒是话少,只带着笑意默默地看着卫景平,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