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如松举起手枪对红尸鬼一下下空扣扳机时,与他相隔几百米外的陈潇湘,同样紧扣扳机,她与3班的战斗,同样惨烈。
“手雷!”
“躲开!躲开!!”
陈潇湘翻进弹坑,手雷在近距离炸开,泥水如泉涌出,洒了她满头满脸。她一脚踩进坑底的小水潭,俄后迅速贴到坑壁,左手握着枪管护木,枪托夹在腋窝下。她侧着身,保持着高准备姿势,蹬着腿爬到了坑顶,露出扎着绳网的头盔与其下一双黯光闪过的黑瞳,观察着不远处把他们压制的死死的匪军火力点。
那些隐藏在高大针叶林下的低矮火力点位置十分刁钻,如果不是因为枪焰闪烁,常人根本难以发现。在阴森、死寂、灰黑的北方林间,单靠一双肉眼能看得出什么?
鏖战与炮击把地面炸出了无数坑洞与浮土,雨水连夜,便有了浅浅的灰绿沼泽,横亘在陈潇湘面前。
陈潇湘抱着枪,冰冷的钢铁机匣与磨砂的聚酯握把,隔着混纺斜纹布军服,紧贴在她的胸膛前。
她抬头望着林间,从枪焰枪声里她很轻易就判断出匪军数量起码是他们的四到五倍,这批匪军装备不差,火力充沛,足够在压制住3班的同时派出人手发动侧翼袭击。
她听到了自己愈发强烈的心跳声,她抿着薄薄的唇,她很清楚3班1班就是连队的后方防线,一旦被击破,连队就彻底陷入到前有兽潮后有匪军的悲惨境地,现在靠着2班不顾一切反突击迫击炮还能减少连队压力,一旦被困住,那就是坐以待毙!
没时间谨慎了。她咬了咬唇,低下身,回头对跟进过来的战友们说道:“没法呆原地了,反突击吧。”
“对边绕,我们去敲掉敌人主火力点!”
“上刺刀。”她目光坚定道。
面容藏在头盔后的步兵们点点头,沉默地从腰间皮套里抽出刺刀,卡上枪口,准备近战。
陈潇湘深呼吸了几口气,抓住晃动出来的兵牌,放到唇边碰了碰随后塞回脖领里,她阖上双眼一瞬,随后爬出,在烂泥中匍匐行进,腰后的防毒面具筒与装在皮套中的匕首轻轻地来回碰撞着,把身后几枚花瓣印入泥中。
泥水淋漓,影子窜过,月光透过幽暗林间,被分割成稀疏光点,映在覆满硝烟、淌满鲜血与腥臭的泥地上。
淡淡鼻息拂过扣着扳机的食指,觇孔式瞄具导引着她的目光,靴跟下的碎石子和木刺一道“嘎吱嘎吱”微响。脆弱不堪的树枝林稍还未触到就突然掉下,回声在突然平静下来的战场中倏忽而逝。
枪火似乎化作了磷火,光中悬着粒粒尘埃,照亮、隔出一方方不规则的小世界。士兵们无意识的深呼吸把这些灰尘吹散,在污水、枝叶、树干间飘荡旋转着。人们的目光投地很远又很近,紧张地注视周围。
软稠湿烂的泥巴沾满了军靴底。
“嗤啦~嗤啦~”
水珠凝在人们的发梢,水雾如纱如幻,高高飘进,低低沉下,叫深色愈发深,叫吸气愈发长,冰冷的空气仿佛联结出了一种丝线,些微青灰,在头盔外、在鼻梁间、在嘴唇边、在食指旁、在刺刀下。
一步迈过,忽然,有根丝线断了。
一声闷响。
“嘭!”这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痛叫乍起,步伐急促。
“前方交战!”
“庆子倒了!”
“拖走!拖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这是冲锋枪扫射的急促声音。
“走!快走!”
尘埃旋转,枪声密如骤雨。
“十一点钟方向!往前压!往前压!”陈潇湘扬起手臂,呼喊道。
“还击!还击!”
“交替前进!”
战斗骤起,隐在暗处的枪口炸出的焰芒,瞬息间将阴暗驱逐地无影无踪,抛壳窗飞出一颗颗明黄色的弹壳,砸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落入泛红水中。
匪军火力点扫射的第一刻,陈潇湘便下意识一个箭步躲到最近的树干后。旋即而至的密集弹雨把这棵仅能遮住她侧身的冷杉树打得块块崩裂、树皮横飞。
陈潇湘一边从胸挂上拽出烟雾弹扔出,一边大叫着:“九点钟九点钟!看烟雾!土垒后!机枪!”
黄雾蔓延开,一时惊慌的步兵们迅速反应过来,对着烟雾的方向全力射击。
陈潇湘顿了几秒钟,压制她的枪弹力度一减弱,她便觑准时机,低姿猛地发力,窜到负伤倒下的同伴身边,双手抓住携行具拼命往后拖去。子弹擦过树干,变成了跳弹,打得她四周火花四溅,尘屑飞舞。
“火力掩护!”有人发了一声喊,当即有五六枝枪伸出,长点射与自动连射,数十上百发7.62毫米的钢芯弹于顷刻间爆发,掩护着陈潇湘把伤者拖到安全处。
陈潇湘单膝跪地,枪甩在肩后,她直接无视了不住飞来的流弹冷枪,从背包里找出急救